陆南

三观不正,废物写手,没有底线,极度洁癖

【GGAD】Mirror 8(Post fb3/原著向/战俘邓/非典型战败)

*大家好,我不知道我在写些什么,就随便看看,,,吧,,,




8


阿不思知道盖勒特的计划仍在推进。他每天都起得很早,在窗边一站就是很久,久到连他自己都觉得荒唐的地步。每天都有人在纽蒙迦德进进出出,负伤或是不负伤,昏迷或是不昏迷。他们彼此搀扶着陷进纽蒙迦德雪地里的时候,也只像一个战场上的一些普通人,被虚假的信念和无上的权利卷进永恒的战火,深深陷在雪地里,弱小得像一对儿黑色的蚂蚁。阿不思双手背在身后的时候,那对铁链子总是啷当地响,沙沙地顶撞着头顶的铁环。这反抗击不响回声,一如弱小者的呼喊不会被听见。阿不思如今是只被豢养得太好的金丝雀。盖勒特留下他的意图不明,仿佛他的作用只在于观赏,充当那颗纽蒙迦德的心脏,以一种激烈而沉默的驳白将血液泵向四肢。


战局拖得太久不会对谁有利。罗齐尔家族向盖勒特投诚,日报上的标题写着,“为了信念!”,于是巴黎几乎在古老家族的掌控下快要沦陷。几个布莱克家族里的人也对盖勒特宣誓了忠诚,带走了一大批信徒,追随格林德沃的身影,阿不思在纽蒙迦德看到过几张熟悉的脸。战火烧遍整个欧洲大陆,一度蔓延到整个世界。阿不思眼睁睁看着世界在下沉,在下沉,在下沉。拖得越久,牺牲越是大,若是想要胜利,代价将会是惨痛的。那将会是一道伤疤,嵌进世界柔软的腹地。


阿不思知道他的计划正在稳妥地向前推进,但其中的关键一步却按捺不动。“既然我如今就在你面前,”阿不思有一次对盖勒特说,“为什么不在这里杀了我?”盖勒特施舍给了他一些眼神。“没有为什么,”他说,“你认为这有意义,但于我而言并没有。阿不思,我要你活着看到我建立的新世界和新秩序。”

“你总是那样热衷于证明一些东西。”阿不思说,“那么多年前你想证明你是对的;你与我意见相悖的时候你想证明你的理论高我一等;如今你想证明什么?”


盖勒特说:“我想证明你是错的。我想证明理想和信念高于一切,阿不思,它们高于个人的一切。你为了儿女情长牺牲了太多:理想,信念,以及我。这就是你的败笔,你总是顾前顾后,一直顾到失去你自己。这也是你无法击败我的理由,因为你做不到放弃一切,而我可以。”也许盖勒特说的没错。他的确有太多顾虑,某种程度上束缚了他的自由。但盖勒特说的话里,并非每一句都是对的。他急于证明的东西,时间会给他答案。




“圣诞快乐,阿不思。”


“还没有到圣诞。”阿不思说,“这甚至不是平安夜。你是来献殷勤的?”


盖勒特把那根链子弄断了。那根铁链软绵绵地坠在地上,像条黑色的铁蛇。纽蒙迦德今日没有刮风,天却黑得要命,盖勒特就是在这样浓重的夜色中闯了进来,没有什么预兆地砍断了那条铁链。这一切显得如此讽刺,因为好像这种待遇属于一种慈悲,一种恩赐,阿不思不需要那些,跟在一句“圣诞快乐”后面,整个场面就变得更加滑稽。盖勒特歪着头靠在门边。


“我以为你会喜欢。”


“请不要以这样的方式羞辱我。”


“我没有羞辱你,”盖勒特说,“我只是对自己的能力抱有信任,并且我对传统也抱有一种敬畏之情。”


阿不思说:“你应当对每个生命应有的权利抱有敬畏之情。”


盖勒特和他装糊涂:“生命应有的权利?我想那是我享受快乐的权利,而你也是同样。快坐下来,我的朋友,陪我好好过个节。”


盖勒特提到过节的时候,声音里藏着一种别样的渴望。但实际上他们都很少过节,从前如此,现在也如此。提起过节,阿不思想到霍格莫德的蜂蜜酒,要热过才好喝,酒精会变得又香又甜。实际上在他妹妹死后,过节就变得不那么像是过节,无非就是他与阿不福思坐在一起,对着过去的阴影发呆。阿不福思在圣诞的时候才少给他些冷眼看,可他的眼神出卖了他心中暴躁的咕哝。他们沉默地在圣诞夜吃完饭的那一刻,圣诞节于他们而言就已经过去了,阿不思每年完成圣诞传统的过程,就只像是在完成任务。那些欢庆的气氛,通常来说和他没有什么关系。盖勒特也不过节,还年轻的时候就对一切传统嗤之以鼻,能坐在巴希达家里吃完一整顿圣诞晚餐,已经是他能做到妥协的全部了。至于这两个几乎不与传统为伍的人为什么又为了传统坐在一起,怕是又多了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今天纽蒙迦德很冷清。”阿不思说,盖勒特给他们变出了一顿晚餐,“我猜想尽管是你也会感到寂寞?”


盖勒特轻巧地说:“阿不思,我无时无刻都感到寂寞。”他把这件事说出来像是在说“我今天去了集市”一样平常。阿不思没有说话,只是不安地盯着自己的手指。“没有什么,”盖勒特又说,“比你离开我这件事更让人感到寂寞。”


“你想说什么?”阿不思问,“你要把这件事怪罪在我头上吗?”


“你不必为我的寂寞买单,”盖勒特说,“我只是觉得你也许会为了我的寂寞而有所触动。也许你还牵挂着我,阿不思,也许你还在乎我,像在乎你的那些学生,或是比在乎你那些学生更甚。”


“不要试图为了一些你证明不了的道理写推理过程,盖勒特。我的确在乎你,但这只关于你的所作所为,我在意的是如何能让你停止这无意义的一切,我在意如何把一切伤亡降到最低。”


“随你怎么说。”盖勒特看上去并不在意,他看上去像是一点儿也不相信阿不思所说的话。他们在黑暗里沉默地对坐着,沉默地共享这一顿晚餐。耶稣和他的门徒——今晚,总有一个人要作出背叛。









阿不思是被高塔下的争执声所吵醒的。日光很闹,他紧闭着眼一会儿,直到亮光把他的眼皮灼成鲜红色透到虹膜里去。他睁开眼翻身下床的时候才发现今天没有太阳,天空平铺着一片看不到边际的惨白,令人想起一些有关于孤独的比喻。他在纽蒙迦德的时候总是误以为自己会被太阳灼伤,醒来后才发现全是梦境制造的错误的幻觉。


他来到窗边,看见盖勒特站在塔底。身边有一个黑头发的男人在对他说着什么,阿不思不认识他,但猜想他大概是布莱克家族的人。盖勒特微微侧过头,皱着那对颜色很淡的眉毛。阿不思读不太出唇语,他有点后悔不曾学习这些,他们总是依靠魔法太多,却忘记一些人们本身具有的能力。盖勒特看上去不怎么愉悦,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他们大概是在商量一些后续计划,这几天来盖勒特很忙,阿不思猜想他们要在圣诞节前后实施一些针对性的对策。举国欢庆圣诞节的时候,谁也管不了盖勒特·格林德沃。他们派出的人手太少,在盖勒特面前只不过是溃不成军的蚁群。


阿不思在纽蒙迦德已经留了有一整个月。他希望自己的囚禁能为反抗军带来些什么,只要不是他的死亡,这个世界就尚有一线生机。整个世界如今留给他一套残局,他要计算每一步白子的摆法,一步错整局皆输。他和盖勒特之间的博弈如同下棋,这一点毫无错误。只是他们彼此都在这输赢上下的赌注太大,把整件事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


阿不思心不在焉地看着底下二人的互动——接着他眼角瞥见寒光乍现。盖勒特身旁的那个男人掏出了一把匕首。


一个很聪明的叛徒,盖勒特的实力足以让他注意到所有魔力波动的痕迹,他的自大却让他忽视掉其他能够造成伤害的事物。之后的一切在阿不思眼里都像是一幕幕慢动作:那个男人握着匕首,刺穿盖勒特的腹部,划到腰侧,轻易得好像只是剌破了一张纸。血涌出来。盖勒特的表情刚好被那人遮住。他捂着伤口退后,身子痛苦地以脊柱为轴线对折起来。他好像一只奄奄一息的蚌壳,珍珠是血红色的。


阿不思的血液凝固了,或是说他身体里的血好像也随着盖勒特伤口处涌出来的那些一样,在他脚下蔓延开去。那个叛徒抬起头朝他这里看了过来,而阿不思的脑子里依旧只剩下一片轰鸣。电视上的密密麻麻的雪花片,麻木的杂色;他的停摆的思考。阿不思的大脑里吹着风,风从他的耳朵眼里钻进去又空荡荡地流出来。甚至在很久之后,他也很难描述那一刻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在想盖勒特·格林德沃和那个男人之间究竟在交谈些什么,在想那个男人会不会是魔法部派来的人,在想盖勒特·格林德沃是不是真的就该这么死了——他在想着哪种可能性,谁也说不太清。但他反应过来之后,他早就已经从塔上一跃而下。


他慌张到甚至没有走楼梯。这称不得上是什么理智。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理智。阿不思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撞击耳膜,于是理智对他说的那些话都被他忘在脑后。他的卧室并不高,但也有实打实的两层楼。他落到地上之后狠狠滚了一记,所幸是肩胛骨先落的地,他得以借着力将自己在地上支起来,接着低头一看,满手都沾了血。有那么一会儿他甚至感到迷惑,因为他的肩膀似乎不怎么疼痛。随即他看到那血的源头。


那是盖勒特,他睁着一对涣散的眼睛。


阿不思不知道自己如何设法走到他面前,又如何设法徒劳地用掌根堵住他那道从腹部一直延伸至腰侧的伤口。他甚至摸得到他温热的血液,滑腻地黏在他五根手指之间,再深一点,他能碰得到内脏和骨头。他会死,阿不思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没有治疗师的情况下,盖勒特·格林德沃会死于失血过多。一种很窝囊的死法,盖勒特甚至等不到魔法部来审问他,就因为错着一道而死在半途。盖勒特甚至还在对着他笑。“阿不思,”他说,以一种很高兴的口吻,“你是来救我的?”


阿不思没有说话,按着他的伤口的那只手按得更紧。他顾不太上那些,只猜想自己的脸色大概很难看,至少恐慌会明明白白写在他脸上。直到盖勒特很怜悯地伸了一只手过来,像他对无数人那样地轻轻将手掌放在他后颈。他粗糙的指肚,在阿不思的脖子上缓慢地打着转。


他说:“嘘——嘘。别紧张,我的阿尔。”


阿不思倏地抬起头。为时已晚,盖勒特的残忍从他脆弱的后脖颈侵入大脑,直捣入他内心最薄弱的一处。阿不思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封闭他的大脑,但随即放弃了此番举动。既然伤口迟早都要被撕开,不如早点面对它血淋淋的原本面貌。他看见盖勒特轻而易举地看破了那个夜晚,那个他独自一人站在厄里斯魔镜前的那天。回忆里的他扯掉帷幕,然后镜子里出现了年轻的他们,从掌根到指尖无一不相贴。那柔情脉脉的、来自两个身体的血液从伤口里升空,融合成那个已不存在的血盟,它闪着一种悲天悯人的银光。阿不思看到自己,看到他那充斥着愧怍、疼痛、怀旧与悲伤的眼神;看见他心中那股陡然炸裂开的痛苦,狠狠地将他击中。


出乎意料的,主动断开回忆的人是盖勒特。摄神取念结束的时候,犹如是一道青烟离开了他的身体,留下一滩冰凉的错觉。他站在那边,似乎忘记了自己如何能够行走,眼神里混合着震惊和愤怒。阿不思伸出他自己的战栗的手,上面一点儿血都没沾到。盖勒特腰上那道伤疤不在了,他的衣服干干净净,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阿不思不应该感到惊讶,他只是用舌头顶着上颚,用以阻止那股从舌根泛上来的苦味。


——然后他给了盖勒特一拳。这一拳结结实实打在盖勒特鼻梁上,他踉跄着向后退,但他忘记了躲闪。那一下很痛,对他们彼此来说都是。阿不思的指关节变得通红,疼痛的余温在他的皮肉里振荡。他也几乎喘不过气。盖勒特用手盖着鼻子,甚至忘了侧过头。他整个人绷得太紧,随时都会从中间断掉。


“阿——阿不思,”盖勒特说,声音嘶哑地,“所以你爱我。你现在依旧爱我。


他的声音混合着迷惘和痛苦,他的右手在空中徒劳地悬停着,作出一个妄想着要抵挡的姿势,但那把以爱为名的矛已经刺穿了他,他在流着看不见的血,隐藏在他的皮肤底下,他血肉模糊。他如同一个孩子那样手足无措。阿不思慢慢地点头,又摇头。


“而你现在恨我。”


“你怎么能在爱我的时候依旧想要杀了我?”盖勒特说,仿佛在呓语,“阿不思,你怎么能——”


盖勒特喘着气,在一片暴怒中猛地朝他撞过来。他们双双重心不稳地跌到的时候,盖勒特跨坐在他身上,一只手狠狠拽着他衬衫浆硬的领,另一只手举着魔杖,魔杖尖对准他的喉咙。阿不思露出他的柔软的咽喉,引颈就戮地越过盖勒特注视着天空。老魔杖再前进几寸就能戳进他的喉咙。绿光摇摇欲坠地在杖尖闪烁着,只要盖勒特动了念头,随时就能致他死地。他们的四肢暧昧地缠在一起。盖勒特的膝盖骨卡着他的腰侧,他的腿紧紧顶着盖勒特的后脊,蜷缩起来的时候一路朝上,从骶椎到腰椎,直到他的腿没法再推进到上一块骨头。两头野兽,彼此都受了伤,却仍是铁了心地要继续交锋。盖勒特这次的确起了杀心,阿不思敢笃定。他三番两次破坏他计划的时候他没有那么做,但是当他真的意识到阿不思的狠心之处时,却发了疯一样地想在这里终结所有痛苦。他的。阿不思的。


盖勒特在悲痛和愤怒中几乎要拿不稳魔杖。他面色哀恸,眼睛里映出了魔杖尖上的那簇绿光,在他瞳孔里挣扎而尖锐地跳动。可他的嘴唇在抖,手也在抖,连同将发未发的那支死咒。阿不思在等待的时间里,就已经知道盖勒特无法杀死他了。他是那么了解盖勒特,他就像是融化在了他的血里。“他们叫你圣人阿不思,”盖勒特在他耳边撕裂地说,“可只有我知道你不是。阿不思,你比我狠。”


“你不想赌一把吗,盖勒特?”阿不思说,几乎喘不上气,“你想不想赌我究竟能不能下手?你想不想拿我们彼此的生命做赌注?”


……在承认他依旧爱他之后,阿不思选择拿自己的性命作一场豪赌。盖勒特当然以为阿不思生出想杀他的念头时是不带着爱的,一种纯然出于利他的心态,如此顺理成章的借口,就连盖勒特也轻易被说服。他甚至可以理解阿不思如何为了他自己坚守的事情与他兵戎相见,他自己也是那样的人。可他漏算一步,偏偏没想过阿不思仍然爱他,在所有众叛亲离的痛苦发生之后。那个他用来欺骗自己的理由分崩离析了,于是那几根支撑着他的世界的钢筋轰然倒下。


而阿不思知道他会答应的,盖勒特·格林德沃是一个太过痴迷于危险的人。他经不住那种诱惑。危险朝他的耳根轻轻送去几个亲吻,他的内心就被搅得一塌糊涂。爱拿他作要挟,他还依旧不怕死地把脖子凑上刀口。他怎么能放弃这样一个证明的机会呢,证明阿不思·邓布利多是错的,那个藏在他身体里的圣人没有办法冲他动手。他不会相信自己是那个被阿不思牺牲的人,一如阿不思也曾经不相信盖勒特会在那个夜晚,头也不回地离他而去。









“您当时没有真的想要杀了格林德沃。”


“是的,纽特……我没有真的那么想过。可盖勒特只相信他自己所相信的。他如此自大,根本听不进旁人会说些什么。我至今都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笃定我想要杀他,这个传言毕竟只是空穴来风。他的偏执让所有人都套上一个属于他自己的预设;因为若是换了他自己一定会尽力铲除异己,因此他也默认我会那么做。他比较相信成王败寇。”


“所以当时您只是顺水推舟——”


阿不思说:“纽特,我管那叫利用。”有那么一会儿,他们都陷入了一阵静默。接着,纽特开口:


“那么,他答应了。”


“你知道后面发生的事,纽特。”阿不思说,“盖勒特总是急于证明一切。他那么害怕孤独,最后甚至要以这样的方式来证明他在我心中的分量。那个夏天在我们心中的分量。但他却忘了人是会变的,我变了,他也变了。我变得善于去利用爱,他却变得更懂爱了。这就注定我们的身份同几十年前的进行调换,但结局还是一样。我时常在叩问自己,我是否让爱在我心中变了质,变成了一些别的什么东西,但总和当初我深深陷进去的那种情感不太一样;后来我想通了,世界上有什么是不会变的呢。我只是迟来地意识到,有些事情比坚守那份摸不到的爱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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