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

三观不正,废物写手,没有底线,极度洁癖

【歌剧魅影】【Erik/Christine】Gustave 14(续poto/旁观者视角/慢热)

Chapter. 14

“你们要去Giry家?”

Nadir不可思议地问,双眼微微睁大。Erik不耐地皱了皱眉,点点头。他大概是觉得这问题的答案太明显了。Christine捧着手里的红茶,低着头出神地想着:Meg这个时候会在做什么呢?炉火边跳着她热爱了一生的芭蕾……还是像她一样捧着热茶和Madame一同回忆过去?那过去里会有她吗?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最重要的是,她们的谈话中还会提及到她吗?亦或是认为在落入Erik的手里后,她就已经成为一个将死之人了?这个想法戳刺着她的脑海,莫名地让她感觉不怎么舒服。她摇了摇头,将那些不愉快的想法甩到脑海之外去,这时候才注意到她已经错过了两个男人之间的一大段对话。

“……她们虽然算不上阔绰,但家境还算优越,赡养一个男孩应该不是问题。”Erik低沉地说,Christine忙侧耳去听,“况且,她们是我一生中见过的少有的胸怀广阔的人。”

Christine惊异地向他望回去,发现他也在安静地回望着她——她很少在他口中听到如此直白的赞美之辞,也许这一部分是由于他多疑、自卑而消沉的天性所致,总让他一眼就能毒辣地指出事物的负面之处。她看见他的双眼闪烁着微微的光亮,像是因为她的一个眼神就被点亮了,于是她一下子明白过来:他实际上一直感激着Giry一家对自己的养育之恩,这也让他对于将Gustave托付给她们的这件事变得格外放心。Christine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用口型说:噢,Erik。

Nadir沉着地思考着,他两对璞玉似的眼睛向下垂去;他像是在思考着这件事的可行性。“Erik,”他最终开口道,“是的,我想这是个可行之策——但你确定Giry一家会欢迎你吗?”他犹豫了一瞬,“她们永远不会忘记你对Christine做过的事,原谅我的直白。”

Erik的双眼倏地跳到Nadir的身上,一下子暗了下来,形如野兽黑漆漆的瞳仁。Nadir随即的表情就昭示着他已经后悔说出这番话语了,像是咬了自己的舌头一般扭曲成一个尴尬的表情。Christine屏住呼吸,看见Erik的双手攥成双拳微微颤抖着。她立刻伸出手,用手指覆住他的拳头,安抚似的来回摩挲着。他没有回过头,但肉眼可见地稍稍放松了下来。

“我明白,”他阴沉地说,倒是与之前他一贯的赤裸裸的胁迫语气不同了,Christine听出其中的一些后悔——和懊恼,“她们不会欢迎这样一个绑匪、疯子、杀人犯,不是吗?”他在反问句后生硬地停了下来,像是说出接下来的话需要十足的勇气才能继续,“如果我只是一个深爱,不,也许仅仅是喜爱着Christine的普通人……目睹了这种种罪行,我也只会剩下对那人犯下罪孽的滔天恨意。”

这几乎是一种几近于自我厌恶的剖白了,Christine意识到。只有在他们彼此袒露过内心深处最深刻、最不可抵挡的爱意之后,Erik才会发生这样的转变——是爱改变了他。浸润在爱中使他回顾过去的错误,使他内心充斥着悔恨的痛意。一方面,Christine如此感激他能够因她改变如此之大,而另一方面她又痛恨Erik露出这样脆弱、自嘲的一面来。他不该是这样的。因此,她紧紧地抱住了他的手臂,脸颊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以沉默传递着力量——若Nadir此时并未在场,她会亲吻他的,她发誓。

“但也许Christine可以为你赢得几分尊重。”Nadir叹了口气,礼貌地移开了目光,“要我说,Giry一家并未对你恨之入骨,不然Madame也不会这么多年都为你保守秘密。”

Erik不置可否地轻轻哼了一声,听上去仍是一副未被信服的样子。Christine决定自己来夺回主动权。“我可以告诉她们这个消息,”她有些不安地说,无数个与Meg和Madame见面的场景在她眼前晃动来去,“我想,她们会理解我的。她们始终都理解着我。”

Erik说:“是的,是的,Christine。你的善意、好心和古道热肠让这世上多少人不为你折服?她们是能够理解你的同情、你的友善的。可她们绝不会理解你从光明投身于黑暗的举动,这好比是自愿从天堂堕落。你有那么多条光明路可选,偏偏与黑暗为伍。与疯狂共存、与野兽同行。”

Christine看着Erik的眼睛。那双属于野兽的受了伤的、狂乱的眼睛露出血肉披露的光。她轻轻地说:“可是,谁又不能理解爱呢?”

-

Nadir在前方远远地带着路。他的脚步随意而轻快,棕褐色的披风在他身后甩出长长的轨迹。

夜色很黑了,所幸一路上都没有什么人。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里,连马蹄疾驰而过的声音都足够令人惊得弹跳而起。露水开始凝结,沙沙地摇着树叶;亦或那是风的嚎叫声?城市里它便是最接近于狼的存在。

如今的天气够冷了,Christine半个身子都倚在Erik身上。一只大手伸在她的腰侧,充满占有欲地将她紧紧箍在身旁。她的半边脸深深地埋在他用于黑色的羊毛围巾里,露出来的那半边就冻得发红。这样的姿势实际上有些不舒服,毕竟半是倚靠在Erik的身上,她不得不紧紧地拽着他的手臂。这么做主要是出于伪装的目的——变装成一对情意绵绵、不愿与彼此离分的情侣比单独行走来得好得多。没有人愿意将双眼聚焦在一对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搞起来的情侣身上的。但除此之外,风的确让Christine瑟瑟发抖起来,Erik的存在极大地安抚了她。

他们走得很快。Christine在心里默默计算着:他们走过了十六盏稀稀拉拉的街灯,转过了五个弯。她惊异地发现实际上Giry的家离Erik的住所并不远,甚至是步行就可以走到的距离。这让她精神为之一振。那间房子伫立在黑夜里露出黑憧憧的影子的时候,她模模糊糊看到了二楼亮着的一盏灯。

他们最终停在Giry一家的门前。Nadir看向他们二人——而他们二人也同时看向了Nadir。他像是噎了一下,吞了一大口苹果下去似的,不得不抬手去敲门。

一开始无人应答。Christine和Erik对视一眼:希望他们的判断并未失误。但仅仅过了一会儿之后,一阵拖沓而沉重的脚步声就从门扉深处传来,他们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谁在那儿?”

一个略带睡意的女声疲倦地传来。Christine感到自己喉头的肌肉微微绷紧了,她需要对可能出现的一切反应做好准备——于是她向前跨了一步,坚定地护到了Erik的身前;这么做很没必要,她知道,但也许这样能让双方都好过一点。Erik似乎用余光瞥了她一眼,也许,她并未看清,因为门已经打开了。

Meg出现在门口,一头金发垂在肩头。她穿着一身法兰绒睡衣,睡眼朦胧地揉着眼睛;但在看到来人之后,她一下子放下了手,眼睛睁大得像个鸡蛋:“Christine!”她尖叫道,看上去睡意顿消,“你——你回来了?你怎么在这里?你——”

然后Christine清晰地看到她的眼珠转了转,看见了站在她身边的两个男人:Nadir冲她礼貌地笑了笑,也许笑容里带了些尴尬的成分,也许没有;但更要命的是那个站在她身后的黑色人影,高大,威风凛凛,充满了居高临下的胁迫感,双眼在黑夜里像是两团火,白色面具反射着微光的冷峻。Meg的笑容在脸上陡然僵住了,显现出一种奇异的诡谲感,进退两难的神色从她的眼睛里冒了出来。而接着,她猛然后退了两步,惊惶和无措撞进她的眼睛和嘴角;她害怕得几乎哆嗦了起来,但一句完整的话也无法吐露。

“Meg!我亲爱的,听我说!”

Christine忙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臂,稳住她摇晃的身形。她的朋友在她的钳制下依然颤抖个不停,她干脆上前一步抱住了她,像照顾小孩子那样拍打着她的手臂和背部,轻轻地用气声说道:“没事了,没事了……Erik不会伤害你的。他不会的。”

Erik没有说话,但Christine依然能够感觉身后潮涌一般的张力。那与愤怒相去甚远,大抵只是一种紧绷;于是Christine知道这是自己掌控全局的时候了。

“Meg,”她松开了她的金发朋友,看上去仍旧惊魂未定,但也许恐惧稍稍消退了一些。Christine仔细地端详着她,“我很抱歉这么晚唐突地打扰你和Madame,但我们的确有一些事情需要和你们一同商量……你会让我们进去的,是吗?”她突然觉得有点儿愧疚:这听上去几乎像是在利用Meg天性中的同理心了,但她不得不这么做,“我知道Nadir和你们一直有联系,我很抱歉我始终没有联系你们,但我想我能把一切都解释清楚的。我敢保证,不会有任何人因此而受到伤害。”

金发女人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来回逡巡着——在触及那个黑色身影的时候一闪而过——而后她看上去才慢慢地镇定了下来。她沉默地盯着Christine,眼睛里似乎是不敢置信: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何这么久都杳无音讯?但无论她想问什么或是拿什么来指摘(Christine知道自己值得那些),她都暂时没有表现出来;最终,她点了点头,将大门开得更大了一些。

“进来吧,”她颤抖地说,牵住Christine的手,“你们三个都是。Madame还没有睡,我会去请她下来。”

等Meg上了楼,脚步声隐匿在二楼的深处之时,Erik才冷哼了一声:“显然我们先前的打算并不是徒劳无功,嗯?”

Nadir叹了口气,在餐桌旁随意地坐了下来。“别这么刻薄,Erik。”他说,“她们完全有理由这么反应……况且,你还尚未坦白所有事实。”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Christine,她立刻知道他在暗示着些什么:那些话应该由她自己说出来。她深吸一口气,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Nadir放松地朝着她笑了笑。Erik却没再说话了,只是低着头注视着自己的手指。

脚步声再次从楼上传来,这次离他们越来越近了。Christine抬头向上看去:黑衣女人正从楼梯的中央向下走来。她眉目阴沉,眼睛黑不见底,皱纹和沟壑让她看上去被岁月打磨得更加肃穆了。她看上去对他们的到来完全没有讶异之感——也许是Meg已经告知过了她——但在目光锁定Erik的时候,她仍旧难免流露出一丝怒意。

“噢,大名鼎鼎的Erik先生!”她说,最终在最后一级台阶旁站定,愠怒地盯着他,“我可真是没期待到您的大驾光临。”

她的语气并无恶意与中伤,在Christine耳朵里听来更像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气愤和无可奈何。这位年长女人一贯保持着严肃而尖锐的形象,黑杖是她不怒自威的嘴;即便是保持沉默寡言,那黑杖也代替它的主人表达出了每一字的呵斥和责备。但没有人敢对Erik这么说话。Christine心在胸膛里怦怦乱跳,生怕Erik会因此沉下脸来——更有甚者,暴跳如雷。

她侧目看去。Erik眼睛却并未在Madame身上逗留过久,轻飘飘地就离开了——她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那是种心虚吗?——然后突然对炉火感了兴趣。他半个身子倚着椅背,脊背绷得笔直,像只警戒的隼鹰,双眼里跳跃着两团火。但他没说话,呼吸也没变化任何一丝一毫,只是沉默地把眼神压得很低。屋子里安静得像深夜里的雪地。

“我应该在信中把一切交代得更清楚,”Erik最终说,他承认道,“是我唐突。但一切已处于风口浪尖的当务之急,我无从选择。这是我尽力之后的唯一出路。”

这是他最接近道歉的坦白了——对于Erik这样的人来说,让步本身就是一种最郑重的道歉,连Nadir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但Madame Giry仍旧将她的眉毛拧得很紧很紧,嘴角下沉,面容紧绷,隐隐浮现出一丝将近爆发的怒容来。

“你知道我并非是在意这件事,Erik先生。”她说,语气强硬,“但是,几个月了,几个月啊,先生!若是您有一些残余的良知,就该知道您身旁的这个女孩儿在Giry一家中的地位,嗯?我和我的女儿每日只能面对着缉捕令和寻人启事,为她担心、祈福……亦或是您认为我们不配得到一个解释?”

Giry并不是一个情绪外露得那么咄咄逼人的年长女性,即使她板着面孔,身着如丧考妣似的(这显然是他人对她的不公正评价)、内敛沉静的黑色长袍,她也始终不会让芭蕾舞团的那些女孩子们产生尖酸刻薄的印象,更毋庸提及喋喋不休——她的言语不多,但都一针见血、犀利异常。Christine和她相处那么多年,才惊觉这几乎是她听到过Madame说过语气最激烈的一段话;然后她才注意到年长者灰白的嘴唇、惨白的脸颊,于是才意识到她可能真的认为她业已遭遇不测——不论是在谁的手中。就算是与Erik斡旋那么多年的她,面对她视如己出的小女儿的生死,也不敢轻易同命运博弈。

Christine的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止也止不住。大概把她的裙子精致的蕾丝给破坏了,但她也并不是很在乎。被泪水蒙住的双眼前那个黑色的年长者的身影似乎张开了双臂;她扑了过去。鼻子酸得发胀,不知道是撞进她怀里时造成的还是因为堵塞的泪水,脑子里也只有一个念头、她也只一味地想:这是她的家。

Meg也过来抱她,同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的金色头发同Christine的发丝搅缠在一起,就像她们本身便是血乳交融的姐妹一样。Madame温暖的怀抱将她们两个都抱在怀里,母亲似的,嘴里轻轻哼着古老的摇篮曲。

没有人愿意出声打扰这一份美好的宁静。直到Christine的眼泪堪堪止住,她才想起来这里还有两个男人。她用力地抹了抹双眼,把眼泪从脸颊上抹去,接着不太好意思地退后了两步;一只手从她身后递了绢布,她也背对着他擦干了眼泪。情绪稍微平复了之后,她又抬起了头:

“Madame,”她诚挚地说,“该说抱歉的是我,真对不起,这件事完全就是我的过错。下决定的是我,决定留下的也是我。他想让我走……Erik一直都想让我走。一意孤行的我听不进任何意见,Madame。但我不后悔。我想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Madame凝视着她,双手轻轻地捧着Christine的脸颊。她怜爱地说:

“我可怜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此时此刻,我只需要知道一件事:你快乐吗?”

她说:“从未如此快乐过。”

Madame点点头,于是冰霜消融,大地回春——她帮Christine凌乱的头发理了干净,这才转过身去——这时候似乎又回到先前那个看似不近人情的芭蕾舞团指导了。她声音平平地说:

“跟我过来吧。”

-

所有人都正襟危坐在餐桌旁边的时候的一幕看上去出奇地诡异。没人能想到像他们这样的人有一天能够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商量一件事情。Madame问清楚所有关于Gustave的事情之后,她叹了口气,把新泡的红茶搁在桌上。

“我想我始终愿意提供帮助——尤其是在如此艰难的时期里,”她说,意有所指,“他可以安顿在我们这儿,这不会成为个问题。你们呢?我想下一步的打算会尤其重要。”

Christine望向Erik,期待地希望他把先前的计划和盘托出——她不怎么有方向感,不得不在这一点上依赖着他。Erik清了清嗓子。

“我本打算和Christine前去美洲,但路途奔波,她会受不了那些。”他说,瞥了一眼Nadir,“更何况,从我先前去过那儿的经历来看,她不会喜欢那里的风情的,也许在一个熟悉的地方会更好些。鲁昂是我们接下去的目的地,Madame,我坚信那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Madame沉吟着,双手交握搁在桌上。Christine不太清楚年长者在想些什么:她一向思虑甚远,敏锐程度远超常人。她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但唯一确定的是,Madame的确在为她担心——前程,她和Erik,管它呢。她托着腮望着她沉思的面容,像是隔了许多年层层叠叠的纱看到了自己的母亲。接着,Meg的身影在视线里晃了晃——她望了过去。

“Christine,”她悄声说,“我能和你谈谈吗?”

Christine眨了眨眼,明白她的好友将要对她说些什么了。她点了点Erik的手臂,在他转过头来的时候指了指楼上。他快速地看了一眼金发女郎,然后点了点头。她们随即向餐桌上的其他人说了声抱歉,就纷纷起身走上楼梯。

Christine得承认,她踏在楼梯上时回荡起的脚步声和她的心跳声几乎同步。她紧张得手心出了汗,心跳加速,四肢发冷。Meg并不是一个苛刻的人,但即便如此,Christine也能够预料到那些或是疑惑、或是不理解的发问。她们肩并着肩,像许多年前一样坐在床边的时候,她才长舒了一口气,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Christine。”

Meg说。她的金发卷儿在耳边轻轻地随着空气浮动而上下轻摇着,动着;她柔软的眼神,忧郁的嘴唇,深深皱起的眉。“Christine,”她再次说——柔声说,“你已经决定好离开这里——离开我们了吗?”

“是的,Meg。”

Christine有那么一会儿不知道应该怎样开口;她应该说什么让她的朋友放心呢?想了想,她说:“这是出于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绝不会是我的一时心血来潮。曾经蒙蔽了我的双眼的是恐惧;如今拨云见日,于是爱又回到我胸口里来了。Meg,我恳求你相信我;她不再是那个一味只信天使的孩子了。”

Meg凝视着她很久,久到Christine险些认为她们即将凝固在此地。但最后,她仍旧轻柔地说:

“我的朋友……Christine。此时此刻,我已经没必要再去对你和他之间的关系作出任何的评价或是欲加之罪了,那些显得我过于庸俗而刻薄。但Christine,我仅想告诉你的是,我祝福你和他会很好——一切都很好,你们一定要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Christine,你有我的承诺:你忠实的朋友会永远在你身后。”

世界只剩下心跳声,Christine在这一刻意识到,她的确,的确,的确能够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评论 ( 14 )
热度 ( 124 )
  1. 共5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陆南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