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

三观不正,废物写手,没有底线,极度洁癖

【歌剧魅影】【Erik/Christine】Gustave 13(续poto/旁观者视角/慢热)

Chapter. 13


Christine再次从昏沉滚烫的梦境中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日落时分;她朦朦胧胧中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温度此时与常人无异;感谢上帝。她用一侧的手臂把自己支起来,轻飘飘的棉被就从肩头滑下去。

屋内亮着一点灯,昏黄色的,揉进窗外一捧夜色里,照在地上,地板就平白无故比周围亮了一圈。

Erik坐在他心爱的管风琴边,埋头安安静静地写乐谱;他安静的时候连影子和肩膀的棱角都变得柔和了。Christine坐在一片寂静里,恍惚觉得这只是她人生中的无数个日子里平凡的一天,掰着手指头正着数反着数都是一样。醒来就是一碗烫乎乎的浓肉汤,傍晚有音乐和歌声作伴。他们活着,爱着,于是跌跌撞撞就是一生。

她愣愣地坐在那里很久,像是在短暂的一分钟里就划船过了河。他们彼此陪伴的人生之河:没有歌剧院、没有杀戮、没有吊灯。她想得那么入神,没注意到他已经转过了身。

“Christine,你感觉还好吗?”

她迟钝地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些什么,单词进到她脑子里去了,像是经过了长长的一条轨道才从她的口中发出音节来。“啊,”她慢慢地回答道,看着他放下羽毛笔,站起来坐在她身边,双手与她的交握,“我感觉好多了。头有点儿疼,但都是小事。”

他简短地颔了一下首。“很好,”他说,“所幸只是感冒。”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他的脸上写满了后怕和关心。眼皮很久才放下去又迅速地提起来,眉间拧了一个化不开的疙瘩,嘴角垂下去,纵然并不是冲着她。她叹了一口气,双手撑着床面挪到离他很近很近的地方。这个距离她伸出手臂就能抱住他。他也把她稳稳地抱在怀里了。

“不用担心我,”她好一会儿才把一整个句子组织出来,她低声艰难晦涩地说,“现在你才是身处危险中的那一个,Erik。”

她无法忽视他们如今面对的威胁。整个巴黎城是个金丝拗成的鸟笼,她和Erik身处其中,自由并不是他们所能够选择的道路。他们必须尽快解决——那是一把悬在头上的达克利斯之剑。Erik的手指缠在她其中一个巧克力色的发卷上。“我已经有了一个计划的雏形。”他垂下眼睛凝视着她。

她问:“我们只能逃到巴黎之外了……是吗?”

他看着她点了点头。她咬了咬嘴唇,不自在地用牙齿磨着口腔内侧;她并不是一个那么敢于革新的人,要说一个最令她不安的事,那莫过于就是离开一个她早已生活了那么久的地方了。她的父亲长眠于此,她的过去、现在都在这里孕育。但她又有什么办法去改变这一切呢?最终,她同意地发出一声咕哝,让他继续说下去。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很抱歉,我们恐怕别无选择。”Erik说,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她随即把脑袋凑了过去看。上面已经有了一些圈圈点点,显然他一早就已经考虑了这些。“我曾想过到北美去,那儿足够远,没人会大费周章去另一个大洲追随我们;但对于我来说,我会倾向于认为鲁昂是个好选择。”他肉眼可见地犹豫了一刻,最终他说,“那儿是我的家乡。它离巴黎不远,但异常平静,我们在那里不会受到任何打扰。子爵和巴黎宪兵再是权力滔天,也没办法把他们的爪牙伸到鲁昂来。”

啊,鲁昂,她曾在父亲的口中听说过那个美丽的法国西北部的小城市。Erik不是一个那么热衷于披露自己隐私的人,无论是谁都能轻易发现这一点;她能看出他不安的源头,因此喜悦的藤蔓攀上她的心脏。她紧紧地握住Erik修长有力的手指,他微微地晃了一晃。她一瞬间生怕他会撤回去——但他相反地,用力地回握住她的双手。

“我觉得这再好不过,”她用指尖浅浅触着他的脸颊,听见他吁叹一声,热乎乎的手掌贴上她的。“我很乐意去看看你曾经的家。”

他说:“我没有家。”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恼怒,并非是冲着她来,但她还是往后下意识地瑟缩了;他收紧双手,将她的手指牢牢地固定在原地。他温情脉脉地注视着她,喃喃道:

“我是这个世界的流放者……你的所在之处才是我的家。”

这是一种多么奇异的感觉:酸麻感冲上她的四肢百骸,骨髓里蝴蝶在拍着翅膀;五脏六腑沉到地平线以下,世界将痛吻成歌。她是被爱着的:一个,也仅有她一个。这是她曾经幻想过的一切,曾经渴望的一切,曾经拥有的一切。往事随风,但这一刻停下脚步留在原地。

她吻了Erik。

一个短暂而轻盈的吻。纯洁而干净。他没有抗拒地扶着她的下颌和脸颊,用嘴唇安抚她此时战栗的神经。他们分开的时候,她仍旧误把一切以为梦境,真实的只有爱、吻、和那双眼睛。

“噢,Christine。”

他轻声说,将她抱在怀里。她猛然发觉自己渴望这样的身体碰触已经太久太久,以致于她的皮肤火热,误以为自己投了火,愚昧而迟钝的飞蛾。事实上,他们的确身处于火,但谁都不能任由火烧得太久。诺亚时代的洪涛终会将他们淹没,而他们要作方舟。她强迫自己从他怀里挣了出来。

“对于我们如今的状况,我没有一点头绪。”她直率地说,“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出发去鲁昂,还有Gustave——他怎么办?”

他沉吟了一会儿。“我原本打算在你走后送他去Giry家。”他说,目光闪烁,“现在情况有变,但这依然值得实行。”

她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他把一切都早已打理好了,而在他们互通心意前甚至都没打算跟她提其中任何一个细节。这个男人!她想了想,摇摇头:“但我不知道她们搬到了哪里去,你知道,歌剧院彻底关闭之后我再也没有和她们见过任何一面。她们只告诉我她们不会留在原本的地方了,当时仍未决定去处,现在想必早已去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Daroga和她们尚有联络,”Erik说,“这点你自然不必担心。但我恐怕寄信过去并不是个好主意,我想她们也同时在那个傲慢的子爵的监控之下。”他不悦地提到了那个称谓的时候,Christine的心头紧缩了一下;但即使她感觉到了什么,她也并未表现出来,只是点了点头。“我怕我们得亲自前去了——Daroga会在今天晚上到这儿来,这在上一次我们的谈话中早已被敲定好了,如今看来算是未雨绸缪。为了防止我的资产被冻结,我先一步将资金都转进了他的账户里;出发去鲁昂之前我们必须有足够的资金储备。”

“我能够帮上什么忙吗?”她匆匆地问,并不喜欢自己只能被动跟着潮流前进的感受,“我不想……你知道,我不想只是跟在你的身后。”

她厌倦了总是被人控制的生活;即使Erik已经在努力尊重她的一切选择和决定,他仍然有意无意地在某些方面表现出了他的掌控欲——那是他性格里隶属黑暗的那一面。她当然理解,一切都不能进行得太快,他们必须如履薄冰,才能在今后的生活里过得游刃有余。Erik的双眼里藏着歉意,他说:

“我很抱歉,亲爱的。我不想将你牵扯进这一切事务中来,但我恐怕我们得一起去拜访Giry。Madame,当然,还有你的朋友。我想她们暂时并不会欢迎我。”

他说得有理。她顺从地点了点头:一切在此刻才看上去明朗起来。她站起身来,身体终于没有带着那种被病魔缠身的沉重感了,这使她欣慰万分。“我要去看看Gustave。”她有点儿不安地问,“他还好吗?他昨天为我开门的时候,看上去非常紧张。”

“他一直都待在他自己的书房里,”他说,眉目间自然地放松下来;她观察到了这一点,并且为之欣喜。他喜欢那孩子,这毫无疑问。他指了指管风琴上未完成的琴谱,“他会欢迎你的。我还要完成我的未完之作,也许等到Nadir来到这里的时候,我恰好能够写完它。”

她瞥了一眼那沓已经叠成厚厚一层的乐谱,会意地冲他微笑了;吻了一下他干燥的面颊,他稳稳地捏了捏她的手指。她推门出去的时候回了一下头,看见他已经安安静静地坐在了管风琴前伏案写作。

她短暂地意识到这将会是他们今后的生活。她为音乐、为父亲、为她的音乐天使生活了十几余年,如今终于活成了她自己;她乐意将其与他分享。

那会是他们的生活。

-

Christine安静地、轻手轻脚推开Gustave位于二楼的房门时,他手中的笔狂乱地在纸上摩擦得沙沙作响。他写得是那么入神,双目凝聚在羊皮纸上,袖子挽到手肘。

她不自觉地紧紧握住了门框:她之前为什么始终未曾意识到这孩子和Erik的相像程度?他们都敏感而脆弱,对热爱之物的执着和热忱像是点燃他们灵魂的那把火;她看得见他们投入自己世界时浑身散发出来的自信——甚至可以说是自傲——以及决不许外人打扰的一种强烈的排他性。世界被关在门外,他们统治着自己。

她很乐意看到Gustave这么聚精会神地去做一件事,因此决定就站在那里不贸然出声,以免打断了他的思路。她不太清楚自己站了多久。Gustave舒了一口气,抬起头的时候一瞬间捕捉到了她的存在;他飞快地转过了头,双目圆睁。

“Chris——”他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然后猛然停住了,像是那个名字对于他来说是个禁忌;他看上去犹如咬了自己舌头。他的雀斑都红起来,一绺金色头发垂在他的额前。“——Stella。真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在这里。”

“没有关系,我的孩子。”她柔声说道,纵然这个名字依然像琴弦似的在她心头弹奏起涟漪,提醒她他已经知道了一切的事实,她仍然不责怪那个孩子的鲁莽。她不能责怪,她无法责怪;纸包不住火,她知道。她慢慢地走过去,压了压他的肩膀,“如果你想叫我Christine,那就这么叫我吧。名字并不是决定一个人是谁的一切关键因素。”

Gustave看上去像是松了口气。他搁下笔,眼睛里看上去有了笑意。“我听Erik说你病得很重,”他谨慎地开口说,“所以就没来看望你。你好些了吗?我很担心你的身体,Christine。”

“好多了。”她向他确认道。他颇是期盼地望着她,这让她一时错觉谁才是那个被照顾着的人;但他的关怀依然让她心头涌入一股热流。她在床垫上坐下来,眼角刚好瞥见桌上的那一本摊开的笔记,随口问道,“你在房间里的时候,都在写作吗?”

他的脸颊一下子红了,那种红酡一直从耳根弥漫到鼻尖,彰显着他的无措和羞涩。他迅速地拦在她和桌面之间,手伸到背后去扣上那本笔记;她没料到他有这么大的反应,挑起一边眉毛。他慌里慌张地看着她,结结巴巴地解释:

“不!这是——呃——我的,我的日记。没什么特别的,都是我随便写写的东西。”

他说谎的时候整张脸都是红的,就连嘴唇都点上了鲜艳的红色,眼睛眨动得很快,瞳仁也不知道何处安放,头发在额前可笑地乱晃着。她被逗乐了,但还是决定不再揶揄这个孩子;谁都有不愿意被揭开的秘密。“啊,那么,好的,”她也眨了眨眼,善解人意地将目光从那本笔记本上移开,“我想写日记是个排解压力的好办法。你知道,从前我是靠唱歌来转移注意力,你能找到一个纾解的办法,这很好。”

他看上去大大松了口气,浑身肌肉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是的,是的。”他忙不迭说,用拇指蹭了蹭腰眼上的裤腰,“谢谢你能理解我。”他露齿而笑,看上去就像一个顺顺利利成长的十五岁男孩,青涩而阳光,像太阳神的弓箭一样热烈而汹涌。她从记忆中猛地搜寻到一个曾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模糊的影子,难过地想他曾经和他一样;是时间改变了他们。

她摇了摇头:过去的事情早已经过去了,她所作的决定不能回头;她也绝不会回头,她不愿回头。后悔并不是一个可行的选择。她站了起来——既然Gustave热爱着沉浸在他自己的那个世界中,她最好不要去叨扰。她不会放任自己成为一个像Madame Giry一样严厉的母亲;这么想的时候她对自己做了个鬼脸。

“那么,我这就离开了,”她对他说,“享受你的写作。”

再一次环视一遍房间,确认Gustave的微笑背后的意味是一切都好之后,她再次悄悄地推门出去了。空空的房子里只有她游荡着,无事可做,像是个鬼魂,但她却觉得内心充盈而满足。她回到房间去拿了一本小说,又下了楼在窗边坐下来:阳光把摇椅蒸得很暖了,她的脊背和腰肢都被烘得烫乎乎的。纸面上的跳跃的光点,她也不觉得刺眼。世界变得可爱的时候,一切都变得可爱了。

她坐在那里不知道自己读了多久——也许她甚至浅浅地小憩了一会儿,但尽管如此,她也丝毫没有发觉。直到一阵谨慎的敲门声从门口传来,她才抬起了头。Erik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一楼,他穿戴整齐犹如将要前去赴会,几步就跨到门口;他小心翼翼地往外看了看,再三确认之后才开了门。

Christine也站起来。老实说,她并未见过Erik许久之前相识的那位警长,他口中的“Daroga”;若是放在《唐璜的胜利》前,她甚至会怀疑这么一个人是否真实存在。他听上去像是对Erik来说,最大限度接近朋友的存在。人们从不会相信一个鬼魂会拥有一个朋友,不是吗?但她此时心里只有好奇:那会是一个怎样的人?

男子跨进门的时候看上去同Erik一样谨慎,但随即他的目光扫过来,面容就放松了下来——他看到了她。她也略带好奇地回望过去:他比Erik略矮,但身材相仿,肌肉虬结紧绷,四肢有力,的确具有一切警官应该具备的特质;他留着深色胡髯,双眼炯炯有神,又同时具备璞玉似的温和感。

“啊,我想这就是Daeé小姐了?久仰大名。”

他摘下帽子和手套,大笑起来。他的声音具备一种特有的亲和力,笑声里的力量感像阿波罗怒张预备发射弩箭的双臂。她也不由自主地露齿而笑,看着这位曾经的警长礼貌地低下头来,轻吻她的手背。“叫我Christine,”她说,“我该如何称呼您?”

警长略略一想。“Nadir。”他告诉她,“我的全名叫Nadir Khan,以防你想知道更多;当然,我想,在Erik那里,我更多被称作是‘Daroga’。你知道,像我这样的人,一生会拥有很多个名字。”

她会意地点了点头,听到被他们暂时冷落了的男人冷哼一声。她向他投去一个安抚的微笑,看见他不怎么情愿的眼神和抿起的嘴唇。他避开她的目光。“无用的寒暄,”他抱怨似的指出,“Daroga,你变得日渐冗余了。”

他毫不畏惧地回呛道:“你以前也从未像现在这样左顾右盼,嗯?”他的目光在他们之间被逗笑了似的逡巡着,整张脸的肌肉都紧绷起来,显然在拼命忍着笑意。她微微地红了脸,手指绞在一起。Erik瞪了他一眼,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地逗留下去。她想着他是否向来在嘴皮子上斗不过Nadir——毕竟他看上去可是雄辩异常,巧舌如簧;她善解人意地没有再去问下去。

“行了,”Erik说,大步走回到餐桌边,他背对着他们的时候声音里就情绪莫辨了。他的确是一个隐匿专家——各个方面的。“Daroga,我和Christine需要你的帮助。”


评论 ( 2 )
热度 ( 72 )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陆南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