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

三观不正,废物写手,没有底线,极度洁癖

【哈蛋】夜幕降临之后 7(特工哈x站街蛋/误会/慢热)

*这章有Harry/OMC描写以及艾格西的抹布暗示,下章会有很多艾格西抹布,慎入,请慎入

*真作孽啊,本来写这文想写的大概就那么一两个情节,结果我给自己挖了好大个坑跳下去。结论:哈特温害人







7

艾格西在医院好好地看了次病。医生拿着他的片子,很怜悯地朝他摇头,那样子,像是他已然不能活得太久。“怎么现在才来看?”医生问他,把手里的一沓报告抖了抖对得更齐整些,似乎也没多大意愿等个他的回答。他这样的病人,他们一定是见得太多。司空见惯的伤口和沉默。医生给他绑上石膏,照料他腰上淤青的时候,他咬着牙都在颤抖。他拖得太久,疼痛成了心上一块抹不去的斑,将他日日夜夜地折磨着。

可是和哈利·哈特相比,那点微不足道的疼痛,最多只能算是些他梦境的佐料,生活里画龙点睛似的调味品。他在医院枕着消毒水昏昏沉沉地醒来又睡去的间隙,梦将哈利从他记忆的裂缝里每每拽出,他都总是那样活灵活现地出现在他的眼前,和他的胸口。他梦里醒来的时候,就算已经记不清内容,也能察觉得到他的胸口发热。有一次他醒来之后抹了一把脸,摸到一手湿热的眼泪。

他拒绝承认他的脆弱。于是他对护士撒谎说他睡不着觉,换来了几片能让他好眠的药物。它们有效。他一次就把白色的圆形药片灌进去几粒,幻想着如果一次性吃掉一瓶,他的身体会对此作出怎样奇妙的反应。他也只是想想,从没觉着自己会真的那么干。不过,至少他一晚上都能睡得踏实了,白日里他所做的只是睁着眼睛,抵挡着即将入睡的错觉。既然早就说了个清楚,那他也不要梦到他。艾格西有点残忍地想,可第二天,他的身体又违背了他的本愿,尖锐地啸叫着把他唤醒之后,又把哈利·哈特的影子填进他的双眼里。

哈利·哈特,他没有什么感情地想,还要折磨他到什么时候?

他出院之后回到家中。家里什么都未曾变过,黛西还是吮着手指头,对着他傻笑。他摇着她的婴儿床,却知道一切早就不一样了。他的生活在哈利出现的那一刻就开始停摆,如今没有外力的驱动,他连继续过日子的动力都早已丧失。罗迪,和他的那些走狗,那日之后暂且未曾来骚扰过他。没什么的。为了保护他的妹妹,死去也是光荣。他吻了吻黛西的额头,而后者望着他,懵懵懂懂地不知道在她的兄长身上曾发生过什么。

最好她什么也不用知道。艾格西躺回到床上,他痛苦地皱起眉。因为在这样尘埃落定的时刻,他仍旧看得见哈利徘徊不定的影子,以及他亲吻黛西额头的动作,珍惜怜爱到好像她就是他的孩子。他会养孩子吗?他结过婚吗?他喜欢孩子吗?艾格西一一想来,才觉他对哈利知之甚少,而他甚至都已经带过他来了这里,看过他最深最不堪的秘密。

他如今想起这些,不觉悲痛,只觉挫败;接着闭上眼。他假装这么做能把自己关在黑夜里。



艾格西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都没去重操旧业。他太累了,肢体压缩成了这具身体的四条累赘,而他没法化着厚厚的妆,搽着艳丽的口红,再对每一个马上要来操他的人笑脸相迎。那就过于可笑了。他宁愿日复一日地坐在楼底下,叼着支烟慢慢地吸进去烟,过肺,吐成佯装艺术似的圈。

直到有一天他打算起身去转转,脚步飘得像一粒灰尘。一股力量牵引着他往前走。最后,在这种不具名力量的指引下,他还是来到了哈利的屋子旁边,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已林立着细腻的白墙和精致的小楼,而他同时可以发誓,他绝没有想要再一次地来到这个心碎之地。他不是癞皮狗,他从不会有意给自己找上一堆麻烦,而可以肯定的是,哈利在上一次分别之后,就没有想要见到他的意思了。艾格西闭上眼,意识到,他惹上了个多么绝情的人。但现在想来,也许甚至怪不得哈利。

他望着那栋漆成了白色的小楼,竟然一瞬间分辨不出自己是悲哀还是心酸。两者皆有,也许。他内心仍旧留存着一种冲动:他大可以这样冲进屋内去,要求哈利将一切都铺开来,和他谈谈清楚。可这样做几乎没什么用,上一次他说得还不够清楚吗?裁缝也就只是站在脚垫上,甚至不屑于把他高贵的脚挪进尘土一寸。他再不讨好地贴上去,最终结果也只是被人狠狠地撕下来。

街边有三个摄像头。路上没人,其中一个按照设定好的路径原地转悠的时候,在艾格西抬起头的瞬间正巧对上了他。“操你。”艾格西朝着它难看地笑笑,竖起中指,可那个摄像头又毫无知觉地转回去了。艾格西垂下手:哈利·哈特家旁边的摄像头,也和他一样冷酷。

他走回家的时候,实际上和他出门的时间并无相差太多,但他疲惫得像是登山远足了一回。他用冷水抹了把脸,关上水龙头,屋内就恢复到往常的寂静了。又是一个周末,黛西还在熟睡,保姆也暂时不会到家里来。这样的情形同他的命运很像,他生命中或多或少地有过那么几个人,火苗一样地燃起来又迅速熄灭,温暖过后的寒冷比起一开始更令人难以接受。他坐在那儿,回想着带他来到世上的父亲母亲,他们如今都已经逝去,星星一样地挂在天空里。他想起这些,脑子里有幕电影无穷无尽地播放,但那股不可名状的悲伤已经从他心上消褪。任何悲伤都是这样。他想,他对哈利·哈特的悲伤,很快也会被他忘却的。



然而,几天后,他还是违背了他自身的意愿:他又把那套哈利送给他的那套西装翻了出来,妥帖穿了上去。他对着镜子抹了把脸,看到自己眼尾飞红,好像他自身那一身皮,揉一下就快碎了,露出里面血红色的一条一条的肌肉,畅畅快快地流出鲜血。他瞧着自己,觉得镜子里的那人看上去十足可悲。那套西装哈利从没有开口要求收走,他猜想那并不是因为他忘了,而是由于他是真的不在乎这一套西装的钱;那些东西,他向来是不在乎的,和艾格西自己一样,被他用过了就扔掉。艾格西疲乏地转了转眼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看个滑稽得不得了的小丑,或是无家可归的流浪狗,钻进路边毛毡的窝洞。

他下楼去了,临走前嘱托了保姆好好照顾着黛西。“这一套真不错!”她是这样回答的。艾格西转过身,就匆匆走了。

他拦了辆出租,告诉他他们的地点。司机载着他,弯弯绕绕,把他在那栋建筑的路边放了下来。他装作沉着,昂首阔步,在马路对面站着,看着上流社会的精英们白蚁似的从四面八方挤拥进那幢房子,他们的臂弯里挂着各色男女。进去是需要邀请函的。他稍微思索一下,就瞄上了周围一个同样在街边等待的男人。他看着并不那么从容不迫,相反,他嘴唇上方的两撇胡子一直在不安地翘动。他焦急到每过两三分钟就要抬手看一次表。艾格西走过去。

“先生,”他礼貌地问,“抱歉,我能问您借个火吗?”

男人忙不迭地回答:“当然,当然。”他语气有点儿心不在焉,因为他就算在掏着火机,目光也还是不安地朝着各个方向盯着梢。艾格西凑上去,在他火机窜上来的蓝色火苗上,把那支烟给慢慢地燃起来了。他眼一睨,就瞧见男人内侧衣兜里白色的长方形请帖。那和哈利的似乎不大一样,他看见过哈利的,他的是黑金色的。等级制度。他短暂地下了论断之后,也不着急立刻去想办法拿过来,而是和善地和男人搭起了话:

“您看上去有些着急……有什么我能够帮上您的吗?”

男人叹了口气,他焦虑地扯了一把头发,动作稍显粗鲁。

“不瞒您说,我的管家应该会在这时候带着我的——”他做了个厌恶的手势,艾格西看懂了,“——过来。那孩子最近闹着别扭,闹得厉害。要不是阿尔伯特邀请我,我就打算把他给甩掉了。男孩而已,对半分出生的概率,给钱就做,急急忙忙得像出殡。史密斯大街上随便找一个都是。但很多人……人人都想和阿尔伯特建交,你知道的,一个无上的荣誉证明。”

这男人倒是坦诚得吓人,很多人并不愿意承认他们的某些小心思,嫌直白是个污点,脏了他们的纯洁心灵;艾格西把烟嘴叼上,火星在空气中上下颤动,接着迅速地退后,燃了灰色的烟身一大截。他再把烟从唇边摘下来的时候,吐出很浓郁的烟气。

“您是对的,”他冷冷地说,“史密斯大街的人,就该回到他们的原位去。迁就是您的善良,那孩子能为您做些贡献,也是他的人生之幸了。”

男人惊异地看着他:“本该如此!”他嚷嚷道。“您真有一套自己的见解。请问您尊姓大名?”

艾格西把那张偷过来的请帖妥善藏在贴身的口袋里,他已经不想和这男人再多纠缠。“您无需知道,”他彬彬有礼地说,“不过是无名小辈。”

他转身走了。男人或许在背后困惑地盯着他的脊背,寻思着这是从哪一幢华美楼阁中走出的翩翩青年。他就算在发现请帖消失之后发现艾格西并非是什么贵族子弟,而是个只会故作优雅的小巷扒手,也决不能够抛开偏见地洞察出他实际上就是他口口声声嫌恶的,“史密斯大街上随便找一个”的那种风流男孩。

艾格西拆开请帖看了一眼名字:尼尔森·史蒂芬,一个足够老派的名字,不会惹人起莫名其妙的疑心,例如名字里带着个“凡”字的,迟早要教人多看两眼。他将请帖递了上去。安保扫了一眼,说:“欢迎,史蒂芬先生。”他就把请帖重新收进去了。他一旦融入人群,就会变成海里的一滴透明的水珠;要是那自负的男人嚷嚷不休地追过来,要将他绳之于法,他也早从人群中凭空蒸了发。

房子里的摆设一如既往,艾格西却觉得今日它格外喧闹。人人都穿着像模像样的西装,披着人皮,模仿着人类发出假意有礼的交谈声;他们夜晚都是群怪兽,拥有毛发浓密的皮肤,趾爪锐利,表情狰狞到近似野兽。他们抓住艾格西的时候,会在他身上留下几道洋洋得意的红印。因此,艾格西早不把这些人当作是人类来看了,他们不过都是些蠢货,不敢把真相在青天白日下告知于人的懦夫。他环顾四周,寻找着他世界里的唯一一个人类。也许是唯二。可他扭动着头,小幅度地扫望着,既怕看见他,又怕看不见他。

哈利会出现在这里吗?他惴惴不安地想,也许不会,他们之前来到这里,也都只是隔上几天。但今天是个礼拜三,如若哈利真的保持先前他们的规律,他今天八点之前一定会出现在此地。想起哈利,他惶恐得厉害,手指在裤缝上打滑,从内而外地发热了起来。他病分明全好,此刻又闷热得像是发烧。他坐不住了,于是站起来,问侍者要了杯酒。他没喝过什么好酒,有时候客人会大发善心地,让他凑上去喝过几口。好像是香槟,他把气泡抿了下去。

然后他正巧看向人群。

哈利·哈特就在他转身的那个空隙凭空出现在那张长沙发上了。艾格西牢牢地,用尽全身力气地盯着他,胸膛里方才还因为酒精升腾起的勇气,气球一般地瘪了。哈利·哈特,他看上去一贯完美,皮鞋华丽的包浆在灯光下微微闪亮。他深蓝色的丝绒西装妥帖,黑色领边平整,就连脖子上的那个小巧的领结,都没有向旁侧歪斜丝毫分寸。

而他手臂里挂着个男孩。那男孩是个小巧的,同他一模一样的金棕色头发,笑起来有酒窝,鼻梁和脸颊缀着棕色雀斑。他们对望,谈笑,最终哈利·哈特伸出他那只被磨出了茧的手掌,落在那个男孩的腰侧,将他拉近,给予一个吻。那张长沙发是历史的见证者;它身上一段一段历史都在车轱辘似地不断重演着。艾格西遥遥地望着他,苦涩回流;他被定在原地,目光牢固得像个不听劝的傻子。

他不清楚方才他的无措究竟是想期待着什么。他期待哈利能从人群那头走过来吗?他期待哈利的出现能够再次将他的希望托举上来吗?既然一切都已经改变,他又凭什么期待着一个不可能的人做出不可能的事情?他想把自己的目光狠狠从那两个人身上撕扯下来,可是内心有种不甘的,嫉妒的,疯狂搅动的力量,让他失去转身就走的勇气。但实则,从另一种方面来讲,他也算是勇气可嘉:他某种意义上想得到这样惨烈的结局,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来了,偏偏冲着火堆往里投。

他木然地望着。

哈利·哈特不愧是个精明的人。他说不出口的那些有违他优雅外表的拒绝,都明确地写进他的行为里。他拒人千里的残忍就在此处:他从不明说,只等着人们自己去发掘,而后心碎一地。艾格西苦涩地想,他是真的栽上去了,是不是?他爱个谁不好,偏去爱上个太阳落山就会自行消亡的影子。爱火在他心里烧着,却还只有愈演愈烈的兆头。艾格西心中,有爱、恨、嫉妒、愤怒来回交织,令他胸口生理性作疼。

一只手伸了出来,将他手里的酒杯抽出,轻轻填进个新的高脚杯。艾格西低头看去,里面是透明的酒精,轻轻晃荡着,飘着稀碎的薄荷叶,杯沿夹着片青柠。

“你在找哈里斯先生,是不是?”

艾格西总算将视线落在来人身上了。那个男人比他高了半头,同样用一种傲慢的语气同他打着交道。他瞪着他,冷冷说:

“这与你没有关系。”

“怎么与我没有关系——”

男人微笑,他耳语说:“你是他上半个月带过来的,我还记得你。我还惊讶着他能耐着性子带你这么久;要知道,这儿的人三天就能玩厌,他却活活撑了半个月。亲爱的,你知道多少人碍着他的面子不敢接近你吗?”

艾格西说:“这他妈又关他什么事?”他说出来,才意识到男人话里的意思,接着又回忆起哈利第一次带他来到这里,说的那番没头没尾的话。他脑袋开始钝痛了,好像有人拿着尖锤在一下下地敲。他僵硬地复述:“你想操我?”他问。男人皱起眉,像是在为了他的礼仪和用词而苦恼,但艾格西看得太明白了,他不过是因为心思被戳透,就觉得有失脸面。

“我关注你确实有一会儿了。”过了一会儿男人不悦地说,“你知道吧,这儿是个上流俱乐部?银行家,投资者,政客,精英。他们都到这儿来了。听说过第欧根尼吗?这是另一个极端的第欧根尼。在这个俱乐部的成员中,几乎所有人都反感那种禁欲主义。”

哈利也是吗?每一个男人口中的词,都能在艾格西脑中完美地串上名叫哈利·哈特的珠链子。他看着男人,说不出一句话。

“你不像是这儿的人,也不像是从小就被人养在家里的。是史密斯来的?”

男人暗示性地把手臂搭在他腰间,艾格西看着他,微微地退后了一步,但他没有立刻拒绝。他透不过气来了。

“别再想着哈里斯了,男孩。”男人说,“那样的人遍地都是。和他们做爱,跟和哈里斯上床有什么区别?在他之前,你也这样挑挑拣拣吗?”

艾格西没有立刻回答他,他只是将目光再次投向不远处的哈利。哈利·哈特,这时候他的西装已经被扯了下来,马甲的扣子解了一半。他和那个男孩儿,在很甜蜜地接吻。艾格西的内心沙沙地,说不上是在颤抖,还是在为自己悲悼。出人意料的是,那双棕色的眼睛,竟然就那么直直地望了过来,而艾格西的腰也被男人的手臂箍住。那两道灼灼如火的目光,一刻不停地盯着他瞧。

“走吧。”男人说,他弯下腰亲了一下艾格西的后脖颈,然后半牵半拉着他,带着他走向另一个未知的角落。那个时候,艾格西胶着在哈利身上的视线仍未被断开,直到他被牵带去一个拐角,哈利就再也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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